老牛短发，中等身材，一脸刚毅，尤其是他穿上制服，就像刚从老旧英雄剧中走出来似的，那一头黑白交错且并不富裕的发丝，似乎凝结着无穷的故事。

“真是感谢你，我们回去会好好过日子的，孩子就要高考了，不能再闹啦，你家孩子上大学了吧。”老牛笑了笑没吱声。送走刚才那对儿夫妻，上厕所时特意照了会镜子，镜中最光彩的还是那拿不出手的银发，熠熠生辉。老牛哼了声，我有那么老吗，什么破眼神儿。

老牛不老，也就三十出头，孩子还没断奶，上大学？嗯，也是，孩子离读大学也就6000天吧。读了大学，再读个博士，或者出国留学也行，反正总要比他爹强吧，想起孩子老牛心中不禁暖暖的。

“你的包裹，牛法，这么晚才走啊。”门卫小张说着递了过来，“是啊，淘宝速度真快，昨晚才下的单。”天已擦黑，老牛接过纸箱匆匆忙忙往幼儿园赶。一边走一边顺手拆了，嗯？尿不湿怎么变成了中华烟，寄错了吧，还说它快呢。仔细看，里面还有一张纸条，“尊敬的牛法官，对方货款已经全额到账，特别感谢您，一点心意……”原来是外省的一位律师寄的。

老牛想起前几日的一个案子，当时还嘟囔这个律师太懒，律师也太好当了，诉讼材料直接邮寄过来，立案时签字也没过来签字，还申请了财产保全，可老牛还是及时对本地被告的银行账户进行了冻结。运气不错，几百万全部冻到，证据材料反映双方债权债务关系明晰，老牛主动联系督促被告立即还款，外省原告申请解封撤诉，案结事了。这样的事情太多了，没想到对方还寄东西过来。软中华，老牛的最爱，在单位就抽这个，其实，自个在家是苏烟、是红杉树。夜深人静，妻儿安睡，独坐灯下，铺写判决，案情错综，自然烟雾缭绕。

接完孩子到家，天已黑透，妻子也刚买菜回来。边说着刚才的事情，老牛边在茶几上摸出一支红杉树，缓缓点上，“我想明天按地址寄回去，你看呢”，老牛是在说自己的决定，“傻逼才不知道怎么办？”妻悻悻的回了句。这么多年了，妻子已经习惯了，老牛正直的纯洁、正直的纯粹，也正直的有些傻帽，老牛有时也觉得与社会有些隔膜。

夜已深，看到孩子睡的那么安静、那么甜蜜，老牛挠了挠几缕银丝，轻轻的笑了，笑的那么坦荡。